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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科圣手徐少鳌小传

发布日期:2013-05-27 00:00信息来源:芜湖政协浏览量:【字体:  
外科圣手徐少鳌小传
 
张平
1950年代,繁昌县峨桥乡一大户人家儿媳颜面人中部位(西医认为属于危险三角区)患一疔疮,高热寒战,疼痛难忍。其夫婿遍延皖南外科名医,均诊为疔疮走黄即败(败血症),症属不治,命在旦夕。家人无奈,将少妇盛妆后放入棺材,专等其断气后钉盖。正当此时,从芜湖来了一位浓眉清瘦的青年医生,用自制的丸散给少妇内服外敷。三天后,少妇从棺中立起。于是,这位青年医生名声大噪,成为人民心目中的神医。他,就是中医外科圣手徐少鳌。
1911年农历十一月二十六日,徐少鳌生于芜湖滨临长江的港镇。家中四代业医,其曾祖徐文田(原籍福建浦城县),为人洒脱不羁,倜傥好侠。一次,激于义愤,他一箭射瞎县官儿子右眼,迫于官府追捕,投身太平军。徐文田业精岐黄,于伤科、外科,尤得奥秘。在前线,他活人无数,被誉为“红郎中”。徐少鳌的祖父徐云山,父亲徐吉鳌,继承祖业,均名盛一时。
徐少鳌自幼熟读《医宗金鉴》,其中“外科心法”能全文背诵。在学术上,他无门户之见,除精研家传秘籍之外,还融会贯通各家之长。1952年,徐少鳌在家中给一条狗全麻后作了脾脏切除手术,术后,那狗活动如常。在当时,一名祖传中医,能主动接受西医知识,实属难能可贵。
徐少鳌生性刚直,爱憎分明。抗日战争时期,徐少鳌在繁昌铁门栓村为新四军谭震林部义务行医,深得谭部好评。为了表达感激之情,谭司令曾设宴款待。长江游击支队成立之际,徐少鳌又积极资助,并为其购买弹药和医药用品,支队领导李友白等人多次受到徐少鳌的掩护。为此,徐少鳌经常受到日伪特务机关的传讯、恫吓。抗美援朝时期,徐少鳌把家中紫铜痰盂砸掉、大型变压器毁坏拆出铜丝,捐献给国家。其后,徐少鳌又要其子徐树生报考空军飞行员,因两眼散光未被录取。徐少鳌误认为其子怯战,大骂其“故意装作看不见,怕死”。解放后,徐少鳌历任市中医师公会主委,市中医副院长兼外科主任、省政协委员等职。
徐少鳌医术精湛,医德高尚。一次,一位高热病人来到市中医院时已神志不清,各西医院均没有找出病因,诊为“无名高热”。徐少鳌为其作了全身检查后,在其右侧大腿上用笔画了一个圆圈,说“这里有脓”。众人不信,一刀切下,脓液喷出。
市酒精厂汽车驾驶员孟宪荣患指疔,毒素扩散,左肩关节以下全部红肿,西医院要截肢,经徐少鳌看后,内服大剂量清热解毒之药,外敷金黄膏,一周痊愈。
一年盛夏,一位农村病人身患搭背,创面有小脸盆样大,溃烂化脓,奇臭无比,徐少鳌由于眼神不济,他紧贴疮口,面部离创面只有四五寸远,花了一个多小时,用镊子把数百条蛆虫一条条拣出,观者无不动容。
1963年,易太乡一位13岁的男孩患右下肢骨髓炎,被失去信心而又穷苦至极的父母遗弃在医院。徐少鳌发现后即提供医疗及食宿费用,治愈后命儿子徐树生用板车将其送回家,来回60多里路。徐树生晚上8点多钟赶回医院,正想回家吃饭,徐少鳌一把捉住他的手,又逼他给当涂县一位危重病人输了400毫升O型血。徐树生泪眼汪汪,其母桂秀林也责备丈夫“太不近人情”,“要病人不要儿子”。
1966年新春伊始,徐少鳌向党组织递交了申请,他期望在党的帮助下,成为一名无产阶级的先锋战士,从此,他更加废寝忘食地工作。不料,十年动乱中,徐少鳌,这位刀圭所至,沉疴立起的江南名医,也在劫难逃。
芜湖造反派抄家次数最高的纪录是在徐少鳌家创造的——一天12次。满房紫檀家具被砸坏了,数百元现金、三部半导体收音机被抄走了,历代名画100多幅、古砚几十方不知落入何人之手。最后,“罪证”终于抄出来了,一幅宋代名画《十丐图》,造反派大声吼叫:“你这是借古讽今,说新社会人人都是乞丐!”1967年11月,徐少鳌第一次被触及皮肉,其妻桂秀林(市中医院外科副主任)被打得吐血。从此,挨打受骂便成了这一对患难夫妻每天必受的“教育”了。即使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,徐少鳌始终相信群众相信党,他每天朗读“老三篇”到夜里12点,最后,连标点符号也能一个不错地背出来!
1968年5月27日,徐少鳌已经持续3天发高烧。下午,王祝三医师来给他看了病,药煎好了,还未进嘴,造反派勒令他立刻到医院里去。晚上7点左右,徐少鳌回到家中,悲哀地对家人说:我不得过关了!他们找我谈话,要我交代什么参加特务组织的问题。材料要我自己写,不准别人帮着抄,这可怎么办?(徐少鳌有手抖的毛病,一向写东西由别人代抄)明天的批斗大会我过不了关了!
28日凌晨1点多钟,街上的高音喇叭还在不断地播放着一首又一首进行曲,远处,不时传来一阵阵零乱的枪声。徐少鳌走下楼,要离开家,徐树生拦在门口,不让他走。桂秀林悲痛欲绝,她泣不成声地对徐树生说:你就让他走吧。随后,徐少鳌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。
上午10时,造反派来到家中,要揪斗徐少鳌,知其出走,立即发出通缉令。
下午1点左右,徐少鳌的尸体在青弋江边铁桥附近浮起,那对已经凝固了的瞳孔愤怒地望着苍天。年仅58岁的徐少鳌,用自己的生命对那摧残中华民族的万恶势力作了最后的控诉。
闻讯后,市里两派武斗组织宣布暂时停火,1000多名全副武装的被蒙蔽参加“文攻武卫”的群众,抬着徐少鳌的遗体来到市中医院。此时,中医院内正在开徐少鳌的缺席批斗大会,会场上,扎着一个写着徐少鳌名字的稻草人。大会主持者一边宣布“反革命特务徐少鳌已被本派特务组织杀死”,一边点火烧稻草人。护送徐少鳌遗体的人们再也忍耐不住了,他们把子弹顶上瞠,准备血洗中医院。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徐树生站了出来,他泪眼汪汪地说道:“你们千万不要这样做,你们出了气,我母亲还活着,有个后果,又要说是我们策划的。”这样,才避免了一场大规模的流血事件。
第二天,港100多农民手持扁担,冲入市中医院,准备找迫害徐少鳌的人拼命。谁知,整个医院一片沉寂空无一人。
徐少鳌死后,家中无钱安葬。此时,徐树生结婚仅10多天,他用一房家具换了一口棺材。安葬时,造反派下令不准哭,不准其他人送殡,这样,几个子女抬着父亲,没有灵车,没有花圈,没有挽联,一步一步,走向神山。
不久,徐少鳌的两个女儿被迫下放,两个儿子下到农村医疗队,家中仅剩桂秀林一人,从此,桂秀林精神错乱,哭笑无常,满头乌发在半个月内全白了,最后,胃出血而死。 1978年7月20日,徐少鳌一案终于平反昭雪。
徐少鳌一生酷爱艺术,好字画,喜京戏。外表严峻,内则仁和。他的遗著《徐氏外科》10余万字,系他一生心血结晶,惜在“文革”中被焚。至今,在芜湖一带,说到外科神医徐先生,人们总是欷不已,感叹一代杏林英才的早逝。